第六百九十二章 休战

　　“嗯！？”
　　古今来身形一顿。
　　魔灵，居然也知道真实灵界中的那尊邪神？
　　这个时候，他猛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目光……迅速的在魔界周边打量了起来。
　　他不是第一次来魔界了。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魔界有一种……
　　仿佛核战争以后的废墟场景。
　　不！
　　比核战争后的废墟场景还要夸张。
　　天空被火焰遮蔽，大地布满裂缝，更有肉眼可见的岩浆自地底喷射而出，流淌于大地之上。
　　滚滚浓烟弥漫天际，熊熊烈火肆意焚烧。
　　这种场景倒是完全人们对“魔界”的理解。
　　可此时此刻听得沧溟突然提到那尊邪神，他脑海中禁不住涌现出一个念头。
　　如果有朝一日长生界所有灵性尽数被那尊邪神吞噬了，长生界会变成什么模样。
　　会不会……
　　“你们的世界难道……”
　　古今来的目光渐渐凝重。
　　“一个已经死去的世界。”
　　沧溟魔主沉声道：“当一个世界走向末期以后，其内部结构都会受到影响，地震、火山、海啸、飓风……将会将这个世界的一切生灵彻底摧毁，直到整个世界再不能有任何生命生存。”
　　说到这，这位魔主语气微微一顿：“至少，不允许任何物质生命和能量生命生存。”
　　古今来朝天际尽头那片赤红色的天空望去。
　　那是大地中无时无刻不在喷射的特殊气体和大气层剧烈摩擦形成的一种现象。
　　他再细细感知了一下这个世界。
　　空气中……
　　蕴含着剧毒性的气体，在这种气体下，几乎不可能容许物质生命生存。
　　至于像古今来这样的能量生命……
　　这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灵机的世界。
　　是的！
　　一丁点都没有。
　　没有灵机，自然也就没有灵气。
　　除非找到新的能量来源，又或者将自己转化成对外在环境没有需求的能量修行体系，又或者，修成大道金仙，自大道这种构成宇宙规则的体系中汲取能量。
　　否则，随着时间的推移，任何能量生命都会随着能量耗尽而烟消云散。
　　沧溟魔主看着古今来：“一旦那尊沉睡的邪神苏醒，你们世界的结果，不会比我们灵界好到哪去。”
　　古今来见状，微微思忖。
　　好一会儿，他才重新道：“谈谈吧！谈谈那尊邪神，谈谈魔界毁灭之事。”
　　“谈？你们会允许我们进入长生界带走灵机，激活我们的世界？”
　　沧溟魔主道。
　　古今来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至少，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你们不想消灭那尊邪神，报仇雪恨吗。”
　　“消灭？”
　　沧溟魔主摇了摇头：“你根本不了解那尊生命体的恐怖。”
　　“恐怖？有多恐怖？”
　　古今来平静道：“比道祖还强？”
　　“……”
　　沧溟魔主没有回话。
　　“即便它有着媲美道祖的力量，那又如何？哪怕再没有获胜的希望，仍然不是我们毫不挣扎、毫不反抗的理由，就像凡人国度，个人相较于国家何其渺小？可正是因为有无数个前赴后继的个人坚持不懈的努力，乃至牺牲，才能让帝国重铸，才能换日月新天！”
　　古今来道。
　　沧溟魔主没有正面回答，良久才以一种“无知者无畏”的语气道：“你们，很有勇气。”
　　“勇气……我就当你在夸赞我们好了。”
　　古今来道：“若非这种勇气，长生界人族何以能走到现在，而古今来，又如何能从十几年前，一个大妖魔都无法奈何的普通人，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十几年？”
　　沧溟魔主的目光落到古今来身上。
　　从它能叫出古今来的名字，以及凌霄之主的身份就能看出，它对古今来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
　　可这种了解，显然不包括他成长的具体时间，也不包括他所拥有的力量上限。
　　至少，它所得到的情报……
　　古今来八十多岁，战力估计就仙国之主赵羲一个层次。
　　可现在……
　　“十几年，我跨越了化神、元神、天人、圣者、虚仙、真仙、天仙阶段的修炼，迈入玄仙之境，再给我十几年，我未尝不能更进一步，成为大道金仙，不朽金仙，乃至盘踞于大道源头的道祖！”
　　古今来神色中带着无法言语的自信：“到那个时候，邪神的威胁，还算威胁吗？”
　　“大道金仙、不朽金仙……乃至道祖……”
　　沧溟魔主看着古今来，灵性波动一阵起伏。
　　只是，联想到它得到的有关于古今来的情报……
　　这种不可思议却又有着极大的可能。
　　“或许魔界的毁灭不可扭转，但至少，我可以帮你们复仇。”
　　古今来道。
　　沧溟魔主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古今来不断打量。
　　魔界或许可以选择极端之法，唤醒邪神，摧毁长生界。
　　可那尊邪神一旦苏醒，将会被摧毁的不止是长生界，周边连通的世界同样无法幸免。
　　尽管魔界是一个死去的世界，一个没有希望的世界，但……
　　它们终究靠着升华众生意志，并让这种众生意志和世界核心融为一体的方式，使得幸存下来的它们转化成了魔灵形态，勉强活着。
　　虽然活着像死了一样……
　　可只要活着，就仍有希望。
　　这也是五方魔主中只有它着手对付存在邪神的长生界，其它魔主都在想方设法寻找新出路的原因。
　　不过，即便最终真的没有任何希望，只要能看到这尊邪神的毁灭，它也能告慰九泉。
　　一时间，它挥了挥手，示意其他魔灵安静下来，同时道：“先将红萤放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古今来收敛心神之力。
　　顿时，那尊被他镇压住的主宰级魔灵一个“游走”很快远离了他身旁，同时满怀戒备的看着他。
　　“魔界，是怎么毁灭的？你们可曾和那尊邪神交战过？还有……”
　　古今来看了看形态特殊到和造物主似乎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的魔灵：“你们的生命形态又是怎么一回事？”
　　沧溟魔主沉默着，身上的灵性波动荡漾出一阵涟漪。
　　好一会儿，它才凝聚出一道灵光。
　　“里面有灵界毁灭的真相，这也是我们灵族代代相传的真相！”
　　沧溟魔主道。
　　古今来分出一道心神，很快接触到了这道灵光。
　　顿时，灵性感知中，似乎有一个庞大的生命体，静静的悬浮在浩瀚宇宙之中。
　　在它四周，似乎存在着一颗颗渺小的星球……
　　不对！
　　这些星球并不算小。
　　而是……
　　它太大了！
　　它……
　　是一颗星球！？
　　“一直以来，我们的星球都是活的。”
　　沧溟魔主的灵性波动荡漾开来：“根据我们的猜测，整个灵界，或许就是一位古老的不朽金仙遗留下来的物质躯体……他可能活了几亿年，乃至十几亿年……可在活到最后的几亿年里，他似乎厌倦了‘活’下去的想法，陷入了沉睡，静静的漂浮于宇宙之中……于是，数亿年里，无数的物质、能量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能量吸收、牵引，最终形成了我们这个世界……”
　　“不朽金仙！”
　　古今来心头凛然。
　　魔界的来头居然如此之大！？
　　“数亿年岁月的衍变，我们这些生活在这颗星辰上的生灵，受到他沉睡逸散出来的思维、意识影响，渐渐的转化成了类似于他的生命体……”
　　沧溟魔主说到这，顿了顿。
　　古今来也看了一眼这些魔灵。
　　种类……
　　千奇百怪。
　　可见这尊不朽金仙应该不是由“人类”修炼而成。
　　或是先天神圣，或是其他种族。
　　“我们本以为我们的生活就会这样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有一天……祂来了……”
　　灵性波动演绎到这，画面顿时发生了变化。
　　一尊庞大到几乎不能用星球这一概念去衡量的个体，突兀出现。
　　无法形容祂的庞大。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蓝星，那么，这个恐怖的个体，连太阳都难以形容。
　　祂是天狼星，是北河星、是大角星，甚至是盾牌座……
　　祂用一种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方式，仿佛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维度，出现在了这个被称之为“灵界”的世界周边。
　　然后……
　　将整个世界彻底吞噬。
　　吞噬了这方世界后，祂大摇大摆的离开，消失无踪。
　　接下来，整个魔界陷入了长达数千年的消亡和绝望期。
　　眼见整个世界的毁灭再不可避免，为了确保魔界还能搜寻其他世界，保持超凡力量体系，当时魔界的领袖们选择了用众生意志融入那位相当于星核般的不朽金仙，将他转化成了一座灵界。
　　是的，将那位不朽金仙转化成一座灵界。
　　魔界最古老的那一批人怎么做的，沧溟魔主等人不知道，但，因为这座灵界的存在，幸存下来的生灵完成了从血肉生命到灵性生命的转变。
　　只是……
　　这种转化并不是每一个生灵都能成功。
　　一些生命，保持着一定的智慧、意识，很快成长为灾难级魔灵。
　　而大部分魔灵却是在转化的过程中被直接磨灭意识，成为没有思维，遵循本能行事的小型、中型，乃至大型魔灵。
　　而为了能够维持这座特殊“灵界”的运转，魔灵们不得不想方设法从其他世界吞噬灵性、灵魂，将这些灵性、灵魂投入“灵界”之中。
　　正是靠着外界灵性、灵魂的不断补充，魔界的“灵界”始终未曾消亡，并且还能时不时孕育出一些有意识、没意识的魔灵，艰难的维持着魔界的魔灵体系。
　　“灵界！”
　　古今来静静的消化完这些信息，心中不禁有些激荡。
　　人造灵界！
　　他那门“三界”功法的设想是真的！
　　真的可以利用一些类似于洞天、金仙之躯等手段铸造出一座微型，乃至小型灵界！
　　并在这些微型、小型灵界中孕育出包括像魔灵这般的灵类生命。
　　只是，相较于邪神盘踞的真实灵界随随便便就能孕育出造物主这样的强大个体，那些微型灵界、小型灵界，根据灵界强度不同，孕育出来的灵类生命强弱也不相同。
　　至少至今为止，魔灵仍然不过发展到魔主层次，比之诞生不过千年的白羊星主之流都是半斤八两。
　　从这一点就可以间接看出两者间的差距。
　　“呼！”
　　古今来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眼中闪烁着精光，目光更是直接落到了沧溟魔主身上：“我想看看你们魔界孕育的‘灵界’何在。”
　　“不可能。”
　　沧溟魔主想也不想直接摇头：“那座‘灵界’是我们灵族生存的根本，也是灵族诞生的源头，一旦有任何闪失，灵族就将沦为无根浮萍，将再没有任何希望可言……”
　　它看着古今来，以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道：“且不说我们不久前还是恨不得要将对方消灭的敌人，即便我们双方关系相处和睦，这种相当于种族传承的核心也绝不可示于他人！”
　　“如果我能观摩你们的‘灵界’或许能够很快找出击败邪神，替你们复仇的方法。”
　　古今来沉声道。
　　“我们的‘灵界’绝不容许任何人靠近、踏入半分！”
　　沧溟魔主道：“你不是有把握在十几年后成长到足够强大的程度么？十几年，我们等得起。”
　　古今来皱了皱眉头。
　　“事关种族的传承和延续，我不会有半分退让，如果你们咄咄相逼，那么……”
　　沧溟魔主神色中带着冷厉、决然：“我会提前唤醒长生界中的那尊邪神。”
　　古今来看着沧溟魔主。
　　而这位魔主亦是没有任何示弱的和古今来针锋相对。
　　在它眼中，古今来确实看出了一种胆敢玉石俱焚的决心。
　　因为……
　　它不敢赌。
　　它不敢去赌他古今来去观摩“灵界”到底是真的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找出对抗邪神的方法，还是因为意识到了“灵界”对它们这一种族的重要性，想要通过摧毁“灵界”的方式，一劳永逸的解决它们这一方世界的威胁。
　　“信任。”
　　归根结底，是这两个字。
　　双方间不存在任何的信任基础。
　　尤其是不久前，双方还是针锋相对，恨不得覆灭对手的情况下。
　　想明白这一点，古今来长长吐出一口气：“我明白了。”
　　或许，等有朝一日，他拥有随意覆灭魔界，并且还让它们来不及将沉睡在真实灵界中的那尊邪神唤醒后，他才有“资格”去魔界深处观看“灵界”的具体构造。
　　“我们需要关于那头邪神更多的资料。”
　　古今来道。
　　“我会将我掌握的信息交给你，更多的关键性资料……”
　　沧溟魔主语气微微一顿：“至少，你得确切的让我看到你有消灭那尊邪神的希望。”
　　古今来点了点头，没有强求。
　　双方间没有半点信任基础的情况下，沧溟魔主能够做出如此多的退让已经是极限了。
　　而且……
　　古今来清楚，现在的长生界，哪怕再加上玄仙界的力量，仍然不见得能覆灭得了魔界。
　　魔界，一共有五方魔主，沧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而他们一方，心神境界达到第九重的……
　　只有他古今来一人。
　　当年赵羲之所以能够靠着洞天之力将造物主拒之门外，一来，是那座洞天中存在着大量真仙、修士，所有人的意志融入洞天，或者说，被和洞天合而为一的赵羲所利用。
　　二来……
　　造物主们并不齐心。
　　否则，几个造物主联手，仍然能将当年的仙国攻破。
　　相较于造物主，魔主、主宰级魔灵的团结性高得多。
　　再加上将洞天炼入体内的玄仙得不到众生意志的加持，完全靠自己的心神境界融入天道之力去硬抗，真和魔界死磕下去，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那么，就这样吧，从今往后，魔界的魔灵不得再入长生界搅风搅雨。”
　　古今来道。
　　沧溟魔主点了点头：“我会控制好那些有智慧的魔灵，可一些智慧不完善的魔灵顺着空间裂缝进入长生界我也无力阻止。”
　　古今来不知道这位沧溟魔主是不是还存有什么侥幸，又或者其他原因，当即道：“只要主宰级、灵尊级、灾难级魔灵不进入长生界，那些没有智慧的低级魔灵我们自会自己解决。”
　　“好。”
　　沧溟魔主说着，道了一声：“一个月内，我们的族人会尽数撤退，剩下的失控妖魔，想来你们可以对付，同样，一个月内，我们会将我们所知道的关于邪神的资料交给你。”
　　“那么，就这么说好了，希望不要我再进一趟魔界。”
　　古今来道了一声。
　　“自然不会。”
　　沧溟魔主说着，叹息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搜寻到的好几个世界都不适合我们灵族生存、迁移，我们也不会冒着惊醒那尊邪神的风险在长生界中活动。”
　　它这么一说，古今来仿佛想到了什么。
　　辰域的空间裂缝可是被打开过一次……
　　当下他马上道：“你们搜寻到了哪几个世界？我们最好事先知会一声，免得到时候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说着，他语气微微一顿：“沧溟魔主，你也不想你们好不容易派到那个世界的魔灵被我们直接消灭吧。”
　　沧溟魔主思忖了一番，倒是没有拒绝。
　　一方面，那些没什么价值的世界告诉古今来就告诉了。
　　另外，说不定还能用这些世界分散一番古今来的精力，免得他总是将目光停留在它们灵界身上。
　　就像千年前的造物主……
　　要不是因为它们暗中将“灵主”之路流传了出去，让那些造物主们触及到了邪神真正的力量，从而引来反噬，恐怕魔界都真要沦为那些造物主们的猎场了。
　　再则……
　　它们选择性的给出一些价值不高的世界，真正有价值的隐瞒下来，他们又如何知道？
　　当下沧溟魔主道：“我会将那些世界的坐标整理一番，和邪神资料一道交给你们。”
　　“好。”
　　古今来点了点头。
　　双方也没有立下什么契约。
　　在没有信任的基础下，契约也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归根结底，双方还是互相忌惮，不愿真正闹到玉石俱焚的地步。
　　当下，在沧溟魔主，红萤主宰等魔灵的注视下，古今来退出了魔渊。
　　在他退出魔渊后，沧溟魔主马上下令：“设法降低魔渊的通过能级，至少……不能让他们有将我们一方主宰级魔灵通过魔渊带出去的可能。”
　　“是。”
　　一位主宰级魔灵沉声回应着。
　　这个时候，红萤主宰却是有些不解：“大人，我们灵界的毁灭明明不是因为长生界那尊邪神……”
　　“我知道。”
　　沧溟魔主道：“不过……有什么关系呢？至少他们相信了，我们确确实实是因为觉得和他们拥有同一个敌人，才选择暂时的化干戈为玉帛，否则的话，今日的事情没有这么轻易结束。”
　　红萤主宰听了，恍然明白了过来。
　　“那接下来……我们潜入长生界的那些魔灵……”
　　“能潜伏下来的尽可能潜伏，先别轻举妄动，观察一番再做决定，而潜伏不住，已经露面过的，全部撤回来，免得造成白白牺牲。”
　　沧溟魔主说着，微微吐出一口气：“看样子，我们得召其他几位魔主回来了……尤其是墟天魔主……”
　　此话一出，红萤主宰灵性波动似乎都跟着活跃了起来：“墟天大人……那可是我们灵族最古老的存在，主宰之路的开辟者……”
　　“长生界或许，气数未尽。”
　　沧溟魔主有些唏嘘。
　　上百年的谋划，就因为这位名古今来的凌霄宫宫主异军突起而毁于一旦。
　　时也，命也。
　　……
　　“其他世界不敢说，可妖魔知道辰域落在我们手上，必然会将蓝星让出来，这样一来，至少蓝星的危机解除了。”
　　退入魔渊的古今来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
　　魔灵探索的其他世界他没有太大兴趣，他真正想从魔灵手上夺回来的，是蓝星。
　　有了这番交流，魔灵即便仍然不愿放弃蓝星，接下来行事也绝不敢太过放肆。
　　尤其是谢羽升驾驶了明显象征凌霄宫风格的承影机甲摧毁过星灵台的情况下。
　　“虽然魔灵那边的问题总算解决了，但，蓝星那边还是得去一趟，而这一次我去的目的既然是立威，让他们意识到贸然和外界解除所拥有的风险……那就提前通知他们好了。”
　　古今来思忖着。
　　通知的方式……
　　很简单。
　　找个机会泄漏给那个叫艾德伦的星耀联邦人，再让他们逃出去即可。
　　带着这种想法，他已经跨越魔渊，重新返回到了长生界。